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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澜巍】虹膜 (五)

1. 小孤儿X小寡妇。ABO年下养成。

2. 昆仑与赵云澜不是同一人,巍巍孩子是昆仑的预警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回到厂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。平常的这个时候路上已经看不见人,下棋的、打麻将的也都散了场,连那些轰鸣的机器也停了,安静得只剩水流与风声。


除夕不一样,夜越是深就越热闹。路两旁的树上挂着的鞭炮燃不尽似地,噼啪地响,将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天亮成白昼。


精力旺盛的小孩子们终于得到了不睡觉的理由,尽管露在外面的手指和脸蛋冻得通红,他们却不知疲惫地满大街地乱跑。


昆仑出事儿的消息已经传得人尽皆知。小孩子们不明白,旁边笑呵呵站着的大人们见了沈巍,洋溢着的喜悦便都僵在脸上。继续笑下去显然不妥,可突然敛去笑意好似更显失礼,连句拜年的话语都不知该不该说出口。


正好看见他身边站了个孩子,便正好问上一问。


沈巍慌成是远方亲戚家的小孩,家里人忙照顾不了,便来他这里过年的。


问的人并非出于对这个陌生少年的关心,只是想岔开个话题,活络下凝固的气氛,任谁也不会深究这个小孩到底是不是沈巍哪个远方的亲戚。


过年期间不好发丧,至少要等过了初七。昆仑的尸身被留在了县里,沈巍登记了时间和地址,等过完年便会送过来,那时再发丧下葬。


沈巍又去认领了行李。昆仑的行李很多,一个旅行箱和好几个蛇皮袋子。旅行箱是昆仑这次去北京前特地买的,意外地结实。那些蛇皮袋子则都变得破破烂烂,里头的东西也漏得差不多了,是拎也拎不起来。沈巍想着那都是昆仑的遗物,便又找了个大兜子,把那些还能捡起来的都带了回去。说来也没什么东西,不过是果脯酥糖之类的。


沈巍来厂里之前是住在大城市的,这些东西其实并不怎么稀罕。但昆仑想着从北京回去,一定要满当当地把他认为做好的都带给沈巍。


其实沈巍并不相信那个冷冰冰躺在棺木里的人就是昆仑。


昆仑的尸身还算完整,面容虽有模糊,但轮廓尚还辨得清晰。衣服是沈巍没见过的样式,可能是在北京新买的,毕竟过新年要穿新衣服的。也可能是烧焦了,又染了不知多少人的血迹,看不出原先的样子了。


让沈巍确定那就是昆仑的是他腕上带着的那块手表,是两人还在恋爱的时候,沈巍拿三个月的工资给他买的。昆仑上哪儿去都带着那块表,有一回在车间他不小心给划了一下,表面上留了道印子。沈巍嘴上说没事,其实暗暗地生了好几天的气。


现在那块有着划痕的表已经停了,停在了9点38分,火车失事的时候,离昆仑到家只差45分钟。


旁边有人羡慕昆仑的尸身完好,可沈巍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。


他想摸摸昆仑的脸,下不去手,便只好去握他的手。昆仑的手是常年劳作的手,掌心有一排粗粝得结成了疙瘩的老茧。


他是北方人,来厂里之前在北方老家的时候是个木匠学徒,念完小学就跟着师傅做活计了。俩人结婚时候的家具全是昆仑自己做的。


说是全部的家具,其实也没什么东西,也就一张床一个立柜一张吃饭的桌子带几个小凳子。家里的铁质折叠椅都是他从厂里的礼堂顺回来的。


昆仑还觉得少,他握着沈巍的手,说:“咱们白手起家,什么也没有,委屈你了。我好好工作,以后一定给你更好的。”


什么是更好的呢?沈巍想,他什么都不想要了,只想让那个人回来。


他悄悄掀了自己的袄子,握着昆仑的手往自己肚皮上摸。


这是你的孩子,你摸摸看呀。


昆仑的手冰凉凉的。沈巍想,这肯定不是昆仑。昆仑的手心永远是暖的,他永远把自己的手呵得热热的,再来牵自己的手。


这不是他的昆仑。


沈巍浑身一颤,从睡梦中惊醒。


他躺在自家的那张双人床上,身上盖了件有些短小的袄子。


沈巍坐起来,肚子上已经有点凉了的热水袋从腰侧滚下去。沈巍这才发现,自己上衣的袖子只刚脱了一半。


想是自己从外面回来想换件衣服,结果实在太累了,衣服脱到一半就睡着了。


厨房里隐隐约约有些响动,灯却是黑着的。沈巍走过去,就着煤气炉子的火光,他隐约看见灶台旁边有个人影。


沈巍心里腾起一股欣喜,声音都抖:“昆……是昆仑回来了吗?”


他伸手去拉厨房墙边垂下来的灯绳,忽然的亮光有些晃眼。


赵云澜慌慌张张地关了火,从踩着的小木凳上蹦下来。


他眼看着沈巍眼里的火光一点点熄灭成灰烬,赶忙期期艾艾地解释:“我……我饿了,也找不到吃的。你……我不想吵你睡觉,所以就……”他指指厨房门口走廊上他们带回来那个昆仑的行李箱,“所以我就擅自翻了箱子,找了两袋方便面来煮……”


沈巍摇头,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把火重新拧开。平静的锅里又咕嘟嘟地滚起了沸水泡泡。


厨房安静得让赵云澜有些害怕,他在一旁耷拉着脑袋,低声试探着说:“对不起。”


沈巍没回头看他,问:“衣服你给我盖的?暖水袋也是你灌的?”


赵云澜点头:“我找不到被子,也找不到厨房灯的开关,就摸黑烧了点水。”


沈巍静了半晌,轻轻道了句:“谢谢。”


两个字说出口,他自己都觉得冰冷。他便又僵硬地回身揉了揉赵云澜的头发,说:“没事的。没关系。”


他弯腰要去橱柜里找鸡蛋,拉开看见里头空荡荡的,他才想起来自己出门前已经把家里剩下的食物都扔掉了,以免他死在外面家里会臭。床上也是,他换了张新的床单,把被子也都塞进了柜子里去,免得长时间不用落了灰。


他本来已经没有打算再回到这个家里来了,没曾想现在却还能在这里好声好气地煮面。


身边赵云澜打了个喷嚏,沈巍才发现他的袄子拿来给自己盖了,身上只单薄地穿了件线织的毛衣。


沈巍让赵云澜看着火,自己去柜子里翻了件昆仑的衣服递给他穿。


赵云澜摇头,往里屋走,说:“沈叔叔,我穿自己的就行。”


沈巍皱着眉头,说外面跑了一天,衣服脏,不能在家里穿的。他又说:“不许叫叔叔,叫小巍。”


赵云澜面露难色,看着沈巍可怕的脸色又不好意思说不,只好打了个折,折中地叫他“小巍叔叔”。


昆仑在成年人中体量算得上高挑,赵云澜一个毛头小子穿他的衣服显然十分不合身。可沈巍也不让他脱,只说明天去借台缝纫机给他改小一点。


沈巍胃口不好,半夜也不敢吃东西,怕半夜胃不舒服睡不着觉。两包面他只挑了几口,剩下的都被赵云澜“吸溜吸溜”地吃下了肚。


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兴奋地直说,说北京的方便面都这么好吃。说完又觉得说错了话,嘴里塞得鼓囊囊的也不敢嚼,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沈巍。


沈巍不想再敞露出自己的脆弱,转身去整理昆仑被翻乱的行李箱。里头掉出来两件小孩子的衣服,一件蓝色的一件粉色的。


是男孩子就穿蓝色的,是女孩子就穿粉色的。


沈巍想象他会这么说。他再没机会这么说。


但沈巍眼前几乎能看见他说这些话时嘴边带着的笑,几乎能猜测到他话语中的喜悦。


沈巍悄悄把这两件衣服塞到柜子里,再从柜子里抱了床被子出来。


家里只有一张床,连一套多余的褥子都没有,大冬天的没办法打地铺。沈巍便叫赵云澜睡自己的床。


开始两人还一人一头地各睡各的,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两个人就挤在了一处。沈巍体弱气虚,身上总是冷。赵云澜却是个精力旺盛的小孩儿,沈巍抱着他像是怀里揽了个小火炉,四肢百骸都被烘得暖洋洋的。


鼻腔里是赵云澜衣服上残留的昆仑信息素的味道,触手可及的是温暖又真实的体温。沈巍好久没有做过这样酣长的美梦,一觉沉沉睡到天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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