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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温周】不见皎月

假设36结局阿絮睁眼的时候瞎了,没看见老温的一头白毛。

老温经脉寸断,重伤但没死。是HE。

上期的热评把伏笔都猜完了,还让我怎么反转!

  

1

温客行做鬼的时候从未想过身后之事。活着大概已经足够煎熬,死后又能再糟到哪里去。后来有了牵挂的人,他才开始觉着日子不够过。

如今真的要去做鬼了,他反倒胆怯起来。倒不是怕地狱油锅煎心炸肺,是怕留了阿絮孤单一人,惹他埋怨。

“能好好活着,谁想死啊。之前不是没遇见你吗?”

言犹在耳,却是他骗了阿絮活着,自己率先逃了。

  

2

温客行做了个不长的梦,梦见白无常蹲在奈何桥边等他,鬼面獠牙地喊着“还我命来”。

他原先以为,自己定然是走在阿絮后头的。若他活不过三年,便体面地送他离开,再找一处幽静无人的地方把自己埋了。若运气足够好,能跟阿絮长相厮守,便守着他白头终老。不论是哪一种,他都能看见他的阿絮笑吟吟地在黄泉路上等着他。他想着,和阿絮一起见见爹娘师父,见见阿湘和小女婿。“生离死别”从此便不再让人害怕,不过是故人的一场重逢,所有遗憾和的不甘一次收束。

可温客行独独没有想过,自己是先下来的那个。他更没有想过,等他的人不是阿絮,是白无常。

真是晦气!

  

3

温大善人总说自己是个好人。但鬼谷谷主却是乖戾残暴,他那不人不鬼的半生何其短暂,他自己都数不清他那一身红衣沾了多少人的血。反正已经红成了一片,倒也没了辨认的必要。

直到他有了想要长相厮守的人,直到他明白了活着的生趣,才终于明白了俗世的不舍和眷恋。他造了太多的杀孽,杀一人,便等于断送了了无数人的余生。

温客行回顾自己的人生,并不觉得后悔,也不觉得可悲。他只是突然明白了,原来在阴曹地府,不光会与思念重逢,还会再见到自己心中的恶鬼。像是要永生永世地提醒他,他永远也追不上那束光芒。就像是水里的月亮,远望着美不胜收,可伸手一捞,便就碎了。

捞月的人溺死在水中,但幸好,皎月常在、夜长明。

 

4

温客行漫无目的地在黄泉路上飘来荡去。

阿絮现在可能已经醒了,不知自己死得是否好看,有没有“排面”。阿絮瞧见自己的模样该当是何种表情,会不会哭,还是会咒骂自己的无情与自私。都说死去的人一灵不昧,能在天上守着故人,可下了地狱的恶鬼,好像并无这样的待遇。

温客行知道自己是个逃兵。死亡是最容易的逃避。任他有再多的挂念和不舍,任他的阿絮再如何怨怪,也不过前尘往事皆作云烟,身后之事一了百了。

想着便被拦了下来,温客行回神,瞧见眼前是个小鬼,坐一方案几后,拎着笔指着自己:“来来来,新鬼先来登记了哈。”这小鬼也不知加了多久的班,态度十分恶劣,头也不抬地盘问,“姓名、性别、年龄、死因。都讲讲清楚。”

温客行气得头顶冒烟,想他鬼主一生何等风光,管他死鬼活鬼还是内鬼的,都得听他指使。如今到了阴曹地府,连一个看门的臭小鬼都能将他呼来喝去。果真是人善被人欺,新鬼没鬼权。

温客行耐着性子一一作答,谁料那小鬼抬头看了看他,笑道:“大爷,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?今儿个是咋回事儿嘛,刚来了个硬说自己一百来岁的小白脸,现在又来个装嫩的老大爷。你俩睁着眼睛说瞎话,别是串通好来骗鬼的吧?”

温客行气不打一处来,说:“你才是大爷呢!”结果扭脸一看,便瞧见了自己满头的银丝飘来荡去地飞舞。他这才想起来,自己那一头青丝早覆上了雪,瞧着还真就是个“大爷”。

温客行正兀自思忖,那个说自己一百多岁的小白脸是谁,背后凌冽的剑风便至。温客行闪身躲开,兜头就迎上了一脸的唾沫星子:“你这个小畜生,谁让你下来的?”

温客行定睛一看,却不是叶白衣那老怪物又是谁。

“不是你说的,一命换一命?”

叶白衣气得龙背都抡起来了:“我不是都把六合真气传给你了,你是猪吗?”

温客行:“……”

这世间,果真是因果循环,报应不爽。他才趁着将死之际逞了口舌之勇,如今骂人是猪的报应竟来得如此之快。还未待他询问清楚,叶白衣已一剑刺穿了他的前胸。

    

5

鬼死了变成什么?

温客行:谢邀。负负得正,会诈尸。亲测有效,就是挺疼。

  

6

温客行心头剧痛,一口血腥的浊气叹出来,人便清醒了。眼前一顿金星乱冒,耳朵里全是耳鸣尖啸。他刚喘了两口气,肺里就疼得跟刀子刮似的,嘴里喉咙里也都都是血腥的铁锈味儿。

好歹,人是活过来了。

怎么就没死成呢?温客行咂摸。想起梦里那个叶白衣,他便知道,是被这老怪物给阴了。

耳朵旁巨大的嗡鸣声让温客行头晕目眩,脑袋里一片浑浊,从太阳穴一路疼到天灵盖,整个脑袋像是灌满了水似的,又涨又痛。他也不敢乱动,紧闭着眼缓了好几口气,这才听见了阿絮正喊着自己的名字,声声泣血。

温客行想应他,跟他说句“在呢”,连语气和表情都预设好了,可一张嘴,血就从喉咙里反了上来,呛得他气都吸不上来,什么话也说不出口。

温客行胸腔剧震,想把这几口堵在嗓子眼儿里的血咳出来,却是全身无力。四肢百骸像被万根钢针刺穿,手脚更是僵硬冰冷,难以移动分毫。像每一寸骨头被碾成了粉,骨缝里酸痛难当。浑身只有一处地方能动,便是胸腔里那颗微弱跳动的心脏,却是每跳动一下,就震得他全身痛到发麻。

温客行心中焦急,使了浑身解数,身体仍是难动分毫。他疼得实在受不了,连动动眼珠子都难,更是叫不出声来,只虚得一层一层地冒汗。

不知何时,耳边阿絮的声音也没了。

阿絮呢?温客行昏沉之间一个激灵醒过来,顿觉身上沉甸甸的。温客行脖子也动不了,眼球转来转去地拿余光去瞟,目光所及也是漆黑一片。虽然看不见,但他知道那是他的阿絮。

绵长的鼻息喷进他的脖子里,阿絮似乎是睡着了。温客行想抱抱他,刚一动手指,碎骨碾筋的痛又袭来,胳膊带着半边身子皆是酸痛难当,差点让他再次昏厥当场。便只好老老实实地闭目调息,迎着心口的剧痛运转吐息。

 

7

不过有一点,老怪物没有骗人。六合心法这东西,着实邪门得很。

所谓不破不立,先破而后立。先头温客行以自身为炉鼎,熔炼了六合真气,替阿絮重塑了经脉,代价便是自己经脉尽毁。眼下温客行回想起来,那老怪物提前将自己身上的六合真气传授给自己,竟也打得是自毁救人的算盘。等到他经脉俱毁,是以谓之“破”,叶白衣的那股六合真气便开始在体内游走,从心脉开始,将他全身经脉一寸寸地重塑。

想着自己身体里流转着的,是那老怪物的真气,温客行心底不禁一阵唏嘘。但打碎花瓶容易,要将所有碎片黏合起来却是个漫长又艰难的过程。

经脉尽毁的瞬间,虽痛苦难当,非血肉所能承受,但好在人一下就过去了,总算并不折磨。如今要将寸寸断绝的经脉,通过真气的运转再一点点地修复,不仅要痛苦千百倍有余,更是一个漫长磨人的过程。

温客行强忍着痛楚,逼迫自己一刻不停地运气调息,一遍又一遍地将利刃般狂肆的真气游转至全身。可如今经脉流转不通,身上又没了内力护体,先前被莫怀阳刺穿的肺叶更是让吐纳调息都变成了折磨。他痛得意识模糊,不知昏过去几回,又生生痛醒了几回。总归都是痛,倒也不必分清是昏还是醒。

温客行是个惯会忍痛之人,从小便知道疼了不能说,说了会被打得更恨。假装不怕痛,便不会有人捉他的痛脚。可就算早习惯了忍耐,仍是痛得难捱。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唤着“阿絮”,这个没法唤出口的名字成了他熬下去的唯一动力。

如此口不能言,倒也有些好处。起码不会痛得叫唤,白惹了阿絮心疼。到时候等他运功完成,直接还他一个活蹦乱跳的白毛老大爷,不也挺好?

也不知过了多久,温客行身上繁复的袍子已里里外外地湿透了几轮,他这终于感觉身上轻松了些,耳清目明的,脑袋里也不似之前那般混沌。他试着动了动手脚,酸麻痛痒一并袭来,等他察觉到的时候,一声“好痛”已经脱口而出。

怎么回事,怎么突然就能说话了?

眼瞅身上的人动了动,一双亮盈盈的眼睛盯了上来。温客行心中惊怕,喘息加剧,伤了的肺便闹腾起来。他连咳了几声,脑子里已经趁着着咳嗽的间隙极光掠影地运转起来。

温客行知道,是自己没说实话,诓骗了阿絮。若阿絮知道他的命要用自己的命来换,是决计不会答允去练那六合神功的。

温客行觉着自己没法面对阿絮了。决意赴死的时候,他解放了天性,说话一句比一句欠揍。他想着自己要去了,总想让最后的气氛活络一点。他想着阿絮的往后余生,漫长又孤独,至少让他想起自己的时候,不至于总是浮现出一张凄凄惨惨戚戚的苦瓜脸。可他的心里是苦的,便给不出真心实意的笑容,只能东拉西扯地故作轻松。

现在他却没死成。就好像请了全村老少吃饭,流水宴席从村东头摆到了村西头,唢呐吹了三天三夜,临到上菜了,他从棺材里爬出来了,说:“大家伙,都散了吧。我活了嘿?”真是想想都欠揍。

温客行不知道自己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啊絮,装死已经失败,就只能装傻。如果假装忘记,会不会让彼此更加自在,阿絮的愧疚会不会少一些?

  

8

于是便有了温客行装傻充愣,假装失忆的这一出儿。

温客行身上疼得厉害,喘气的尾音都带着抖。他怕阿絮发现,便跟他东拉西扯,转移点注意力。

先前温客行心中有愧,一直不敢同阿絮对视。如今这一番装傻充愣,倒让他卸下了心里的负担。如此死而复生,失而复得,便是再痛再难,也全都值了。

可不过多看了两眼,温客行就觉着不对了。阿絮的眼睛瞧着阴翳,像是蒙了层雾,瞳光都是散的。温客行以为是自己内息窒涩,眼前黑影不散,这会儿才发现,这地方一直都黑漆漆的,连灯也未点。

温客行摸了怀里的火折子点上,火光乍亮,他那双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差点没被闪瞎。温客行捂着眼睛往后缩了缩脖子,肩上落着的头发便顺着滑了下来。他心道完犊子,这下连满头的白发都要被阿絮看了去。得亏提前装了个傻,不然这一波还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。

可指缝之间,那个在火光的映衬下仿若透明的人却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身侧,没有一丝的波澜。不管是火光也好,白发也好,他都像是不曾看见,一双眼只朝着温客行的方向望着,目光却是飘在空气里,压根儿没落在实处。

温客行心里沉沉一坠,伸手在阿絮面前晃了晃,那人却仍是无知无觉,眼睛都没眨一下,嘴里兀自问着他:“都哪里痛?”

这下温客行连稚嫩的语气都忘了伪装,抖着嗓子问:“你看不见吗?”

  

9

温客行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,之前他也告诉过阿絮,修炼六合心法可能会造成五感的丧失。就好像他趁着阿絮听力消失的时候,做的那番自欺欺人的坦白。但眼下阿絮的听力回来了,视力却丧失了。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差池,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。

温客行身上疼得没法动,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往四周落了满地的卷册上瞟,边瞟边问:“我们这是在哪里呀?怎么地上这么多书呀?”

周子舒正把温客行环抱在怀里,那人抖得厉害,却又说不清楚哪里痛。周子舒便只好一下一下地顺他的脊背,想让他能稍稍好受一点,却摸到他背上绷得死紧的肌肉,脊柱都在颤抖。周子舒正是心焦气躁的时候,听见温客行这么一问,心中突地一动:书?对啊!因为眼睛看不见,他都快忘了。这里是天下武库,收集了整个武林的传世秘籍,这世间最刁钻古怪的功夫都在此处。古语说,书中自有黄金屋,书中自有颜如玉。为什么不从这些书卷里找找办法呢?

周子舒小心翼翼地将温客行放平在地上,转身去捡拾那些散落的书卷。

温客行刚一躺平便立刻蜷缩起来,一双绵软无力的手死死抵住抽痛的胸口。他沉闷又迟缓地低咳了几声,侧头将卡在喉咙里的几口血块咳了出来。刚才被暖暖又软软的阿絮抱着,虽然身上还是痛得磨人,但比起一个人硬抗,实在太过舒服。如今一个人躺在冷硬的地上,这才让他想起来着经脉寸断的痛有多难捱,这巨大的反差让他差点痛厥过去。

依赖一个人原来这么好,离开一个人原来那么痛。

幸好,幸好他们都活着。

 

10

周子舒抱了一满怀的秘籍,哐叽一下扔在地上,小山似的一堆。

这倒霉地方二十年没人来过,积累下来的霉腐气息一下子冲进鼻腔,加上扬起来的陈年老灰,呛得温客行咳起来就没个完。热辣的痛从肺里刮过喉管,化成一溜的血珠冲出来。温客行赶紧伸手拿袖子抹了,抹完就想起来阿絮看不见,倒省去了这些遮掩的慌张。

只是这又是发霉腐败的味道,又是浓郁的血腥气息,周子舒却都好像没闻到似的。温客行猜他是嗅觉也尚未恢复,只是不知道味觉是否还在。温客行怕久拖下去,阿絮一双眼睛复明无望。他勉力将冲到喉头的几口腥咸压了下去,撑着胳膊坐起来,开始一卷一卷地翻找书册。阿絮只给他拿了两卷辨认,可他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已经在地上看了个遍,那本《阴阳册》并不在其中。他怕惹了阿絮怀疑,故作姿态地认了两本。没多会儿他眼前又开始发昏,整个人都坐不住了,便又是一番东拉西扯。初看可爱无邪,说的却都是些直戳肺管子的话,目的就是要惹得阿絮心疼。如此,就算是装傻的行径败露,也能让阿絮不忍心苛责。

直到看见阿絮落了泪,他才省了这其中的许多做作,直接朝着阿絮喊:“师兄,我看到了!那个什么阴阳什么的就在那边呢!”

找着了阴阳册,温客行便一目十行地翻找起治疗眼疾的法子。那边阿絮让他念,他便信口编上两句,编又怕编得不像,只好假装识字不多、念书不通,倒也是情有可原。

温客行心里小算盘打得挺好。等找着了治疗眼疾的心法,他一直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松泛下来。这心里一得意,内息的流转也停滞下来,便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,丹田空泛的厉害,浑身也冒起虚汗来。肺上的剑伤咝咝啦啦地痛起来,咳嗽就再也止不住了。温客行坐不住地往阿絮怀里歪,胸前突然烦闷难当,他弯腰欲呕,却是眼前一黑,整个人惊厥过去。

好在也就是一瞬,四肢百骸无时无刻的痛又将他的意识强硬地拽了回来。温客行五脏六腑拧绞着痛成一片,要是能彻彻底底地晕过去,指不定还要好受一些。

就是这片刻,温客行已经说不出话来。那边阿絮也没催着他念,反让他休息一会儿。

温客行勉力调息了片刻,解释说突然不念了是因为有不认识的字,要划在阿絮的手掌心里。温客行嗓子里已经抖得全是气声,语气却是极尽了俏皮可爱。这一句话勉强说完,鲜血就从他的喉头源源不绝地泵了出来。温客行再说不出一个字,将沾了血的手在衣裳上擦净了,一笔一划地照着书卷里的内容划在阿絮的手心里。

坚持着写了一半,温客行身上实在没了力气。倒下去之前,他挣扎着抬头,又看了眼阿絮那双死水一般的眼眸。

他的月亮没有光了。

  

11

昏迷中仍是痛得难捱,温客行不自主地挣扎着,却感到一股暖流涓涓地流入自己的经脉,温暖隽永又绵绵不绝,连经脉深处撕心裂肺的痛都钝了。温客行知道那是阿絮。可阿絮重伤初愈,精力宝贵,他自己的五感都尚未恢复,自己寸断的经脉千疮百孔,任多少内力汇进来都只能消散在血脉里,杳无影踪。怎可让他如此胡来?

温客行心中焦急,又晕得迷糊,一下子没忍住,一句“阿絮”便脱口而出。喊完便是一身的冷汗,人直接就清醒了。他慌忙去看阿絮,好在他似乎并没有发觉异样。温客行一放心,人就又撑不住,接连呕出几口淋漓的鲜血。

经脉正一点点地在重塑,可温客行的精力已经快被这绵延不绝的剧痛给磨没了。他知道自己再撑不了多久,也顾不得其他,一心只想着赶紧将阴阳册给他念完。

 

12

好容易骗了阿絮去调息打坐,温客行再支持不住,意识沉沉坠坠地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。

“温客行!”

可是好吵啊……

“温客行,你个鳖孙儿,你给我起来!”

温客行被他吵得没法,脑壳都痛成一片。他迷迷糊糊地睁了眼,还谨记着自己的人设,不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地喊了句:“师兄,让我睡一会儿……”

那边声音一下子就提高了:“你叫我什么?再给你一次机会。叫错了以后就都别叫了。”

温客行立刻就认了怂,赔了个笑,战战兢兢地喊了声:“阿絮……”


 

下一集:不见四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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