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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温周】不见白头

  假设36结局阿絮睁眼的时候瞎了,没看见老温的一头白毛。

  老温经脉寸断,重伤但没死。是HE。

  是 @忆失然突 要看的梗,被我写得好难看。

    

1

“入定之后,很有可能连你的视觉、听觉都会消失。”

周子舒点头,同温客行抵掌相对,闭了眼睛,耳边果然不再有声响。

  

2

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,周子舒睁开眼睛,周遭已是漆黑一片,想是点着的蜡烛早已经燃尽。他迷茫地转了转脑袋,朝着黑暗中唤了一声:“老温。”无人回应,四周死一般地沉静。

脑中还有些晕眩,他又闭了眼,试着运转了一下内息。四肢百骸畅通无碍,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淋漓。想是六合神功已然大成,周子舒心中欢喜,更是想寻到温客行,与他分享这一喜事。他从怀里掏了火折子,摸黑点了,眼前却仍是晦暗。

初时周子舒还想,怕是方才外头雪崩的时候沾上了雪,化了将火折子打湿,便点不着了。可他伸手一摸,是烫的。

是他自己,瞧不见光了。

  

3

“老温,温客行!”周子舒手上摸索着,嘴里不断呼喊着温客行的名字。他怕自己连听觉也会在不知不觉中丧失,手里紧攥了一块石头,隔一会儿便在耳边敲一下。

石头敲在墙上清脆地响,可他为什么再听不见那一声“阿絮”。

脚下一绊,周子舒踢到了什么绵软的物件。他骗自己那是装粮食的袋子,可还是忍不住蹲下来去摸。先摸到绸子,是凉凉的,又摸到袖子,也是凉凉的。直到握到他的手,手上剑伤的绷带是自己亲手替他绑的。又摸到他的脸,颧骨上新鲜的那道疤还没有结痂。顺着摸下去,嘴角、下巴一直顺着脖颈到锁骨,黏黏腻腻的血……一切全都是冰凉冰凉的。

“老温?”周子舒喊,喊完又摇头。

这不是老温,这样冰冷冰冷的,怎么可能是老温呢?他的老温是活生生的,抱起来热热乎乎的,怎么可能会是这么冰冷这么毫无生气的模样。

是上天跟他开了个玩笑,欺负他眼瞎看不见罢了。

“老温,别闹了。”周子舒朝着黑暗里喊,“你快出来,别躲着了。”

空阔的武库连回音来得都迟,周子舒甚至能听见自己血脉流淌的声音。他摸遍了武库的每一个角落,跌了一跤又一跤。可这偌大的地方,除了他自己,竟再也无任何的生气,连只蛇虫鼠蚁的都没有。

仿佛被全世界遗弃,徒给他永恒的生命,却只留他一人,困囿在黑暗的囚笼中。

“怎么着,你不怕死,难道我怕啊?”

“只要人活着就一定有希望。”

“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。”

温客行明明那么反常,眼里明明盛满了那么多的眷恋与不舍,可自己偏就是全身心地信他,对他没有一点的防备。

可是老温啊,你怎么舍得,舍得让我一个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,守着这些发霉积灰的卷册,守着你的尸身,亲眼瞧着它腐烂发臭,化作一滩脓水。

温客行,你可曾想过,留我一人要如何独活。

你的心,可是石头做的?

  

4

周子舒站在这天下武库之中,将武林中人人趋之若鹜的至宝踩在脚下。倘若他还能看得见,至少还能遍阅典籍,找找那《阴阳册》中有没有什么肉白骨、起死生的法子。可如今这些醪糟东西,倒不如一捧柴火,至少柴火还能烧了取个暖。

他力竭地回到原处,枕着温客行冰冷的身体睡了一觉。连梦里都是一片漆黑,看不见他有没有来过。有一瞬间,他甚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,也分不清自己是活着,还是已经死去。

直到身下的胳膊动了动。

“唔,好痛。”温客行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脆生生的,他咳嗽两声,问道,“你是谁呀,干嘛压在我身上。”

时间像是静止了,周子舒想象不到自己是何种的表情,但显然并不会太好看,因为温客行接着便怯生生地问了一句:“你是坏人吗?”

“我……我不是坏人。我是……”周子舒顿了顿,一声阿絮到了嘴边,却再说不出口。

温客行不记得他了。周絮,一个随口取来的名字,一个本就不存在的人。第一个听见这个名字的人不记得他了,这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名字,那个只属于他的人,也好像一同消失不见了。

周子舒道:“我叫周子舒,是你的……师兄。”

“唔……真的吗?你不是坏人,那为什么我浑身都好痛。真的不是你揍我的吗?”

周子舒看不到,但能想见他瞪着眼睛气鼓鼓的样子,一定可爱极了。他没忍住,抬手摸了摸温客行的脸。

温客行瑟缩了一下,却没有躲开:“那……我是坏人吗?”

周子舒愣了愣,他不仅将他给忘了,连自己是谁也忘了。周子舒伸手探向他的脉门,试图运一点真气进去,却仿佛泥牛入海,毫无波澜。他的经脉竟已经悉数断裂。

温客行筹谋一生,好不容易大仇得报,释下担了半生的尸山血海,找回了他应得的人生。他本可以人间烟火,安稳地享尽余年,却偏生碰上了自己这么个活不长的人。如今为了他,温客行更是断了全身的经脉,忘却了前尘旧事,和他一同被困在这无人之地。

温客行缩了缩手,想把腕子缩回去,却是浑身绵软无力,动弹不得。他说话都喘,却是奶凶奶凶的:“你干嘛呀,痛死了。”

周子舒这才松了手,道:“好,我不碰你。那你自己告诉我,都哪里痛。”

温客行没回答,却突然问了句:“你看不见吗?”

  

5

“这里,这里,还有哪里?”

温客行牵着他的手,糊弄似地在肚子上随便指了指。

周子舒生气:“怎么跟上回指的不一样,到底是哪里痛?”

温客行不干了,撒娇:“哎呀,全身都痛,根本就分不清楚嘛。”

这样讳疾忌医根本就没法疗伤,周子舒刚想说他几句,便感觉到他的膝盖贴上了自己的手背,这人又蜷了起来。周子舒手下使劲,尽量将温客行的四肢抻平。刚一用力便听见他闷哼一声,膝盖抵得更死,整个人都开始抖。

周子舒知道,强行将断裂的经脉拉伸,肯定痛得难忍。可又怕他经脉阻涨不通,再难重塑,便大声呵道:“躺平,别蜷着!”

“呜……好凶。”手底下温客行咳嗽起来,拳头攥成石头,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。周子舒好容易强迫着他躺成个“大”字,再伸手一摸,他浑身的衣裳都已经湿透了。

不心疼是假的,但也毫无办法。虽说面前的人已将与他有关的一切悉数忘却,但至少此刻的他,是温热鲜活的。他会笑会闹,会痛也会喊痛。周子舒甚至觉得,都忘了也挺好。假若眼前是真正的温客行,反倒会让人心生歉疚,不知该如何面对。

  

6

周子舒从身旁抄了卷黑乎乎的竹简,问:“这上面写的什么字?”

温客行哼哼唧唧地往旁边躲:“我都要疼死了,怎么还要念书啊……”他一手把竹简拍掉,“师兄,我不想读书, 我想出去玩儿。”

一句自然而然冲出口的“师兄”,让周子舒有了片刻的恍惚。好像一切本就应该是这样,好像记忆里凭空涌出了无数并不存在的片段。一个天天粘着他转悠的师弟,一个贪玩不爱练功的小懒包,一个总是惦记着出去玩的捣蛋鬼。如果一切能重头再来,想必就是这样一番光景。如果能回到那一天,他定不会放开那双稚嫩的手,定会好好护他一生安然无虞。

眼下温客行将一生的苦楚忘却,倒像是给了他一个弥补重来的机会。

“把这书看了,我才能给你治病。”周子舒柔声安抚,“病治好了就不疼了,治好了我们就能出去玩儿了。”

 

7

周子舒把脚边散落的那些卷轴一堆一堆地搬过来,小山一样地堆在身边。他自己瞧不见,温客行字认得也不全,他便教了温客行“阴阳”二字长什么模样,将书册一卷一卷地给他认。

温客行认了两卷就往旁边一滚,气呼呼地说不看了。他现在小孩子心性,任性得厉害,不知道轻重缓急。可周子舒心中焦急,这经脉寸断之人,即便当时没有爆身而亡,也决计没有几天好活了,若再不想想法子治疗他的内伤,命就真的保不住了。

周子舒哄他半天也没见好,语气不知不觉地重了起来。便听温客行委屈巴巴地问他:“师兄,我真的是个坏小孩吧?”

周子舒一愣,又听他继续道:“我不听话,不好好练功读书的时候,娘亲会打我的手板心。打得好痛哦……师兄,现在我身上这么痛,是不是因为我做了很多很多坏事,受到了惩罚?”

周子舒哪里还敢生气,柔声道:“不是的,你是很好很好的小孩。以后也会长成很棒很棒的大人。”他黑漆漆的眼睛像是望向了渺远的地方,里头瞳光全是散的,他却好似真的看见了什么美妙的东西,道,“不仅是个好人,还是个大善人。”

话刚说完,他的脸颊突然被一双修长的手捧住:“好了好了,我不痛了,你别哭呀。我给你认字就好了吧?”

周子舒眨了眨眼,他都不知道,原来自己竟落了泪。

  

8

最后还是温客行自己找着的《阴阳册》。

“就是这本,我在爹爹娘亲的书房里看到过的。”

“真的?”周子舒心中狂喜,接过那卷发霉的竹简,珍宝似地捧在怀里。

“真的!”孩童般的声音清亮又透彻,“爹娘经常用这上面的法子救人的。”

周子舒拔高了声音,忙问:“那快看看,有没有重塑经脉的法子!”

温客行认识的字不多,吭哧吭哧地看了半天,不认识的字自动跳过,周子舒听着驴唇不对马嘴的,还得自己完形填空。

温客行念一会儿便开始咳嗽,人坐不住地往周子舒怀里歪。周子舒自然知道他身上有多难受,也不忍看他强打着精神陪自己陷在着弯弯绕绕的方块字里。他扶着温客行枕在自己大腿上躺下,说:“你歇一会儿吧。”

倒轮到温客行不答应了,他去捉周子舒的手,说:“读书太麻烦了,头痛。我把不认识的字有样学样地划在你手心里,你自己念,不就好啦?”

可以是可以,就是怪痒痒的。周子舒手心里一根手指划来划去的,脑子里肖想着温客行看着那一群佶屈聱牙的汉字,皱着眉头抓耳挠腮的样子,想着想着心境倒轻松起来。有这么个孩童般纯洁无瑕的小小温陪在身侧,这样的相守倒也不赖。

想着手心便是一空,温客行的胳膊就这么滑了下去。周子舒眼睛瞧不见,凌空抓了一把没抓着,胳膊一沉赶紧去捞他。温客行已经没了知觉,人软软地挂在他的臂弯里,发冠不知在何时散了,一头长发铺了他满怀。

周子舒赶紧去探他心口,还是热乎的,又去拍他的脸,摸了一手的水,鬓角全是湿的。周子舒摸索着去理他散落的头发,又将他额角的头发别回脑后,才去擦他额上的汗。顺着湿漉漉的一直擦到脖子里,其中混杂着黏腻的、淋漓的,也不知是汗还是血。他试着运了真气,顺着他唯一尚还完整的心脉小心翼翼地渡气过去。

寸寸断绝的经脉千疮百孔,毫无脉络可言,勉强输进去的那点真气收效甚微,一下就散了。周子舒仍不敢松手,化内力为涓流,绵延不绝地汇进温客行的身体。他自己也是大伤初愈、死里回生,如此这般毫无节度地虚耗内力,只觉四肢空泛,不多时便起了一身的冷汗。怀里的人失了意识,却挣扎得厉害。周子舒不敢松手,只一味地护着他心头一缕温热不散。

没了温客行吵吵闹闹的声音,时间被拉伸至无限长。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,怀里才终于传来一声闷哼,随即便是一连串的呛咳。周子舒护在他心口的那只手连着被推了好几下,耳边是温客行的声音,颤抖得厉害,破碎地道一句:“阿絮,你别……”

周子舒掌下一空,心中便是一慌。似乎有哪里不对,但已来不及细想。他生怕温客行伶仃的那根心脉也一俱断绝,急切想要重新覆上他的胸口,却又被他推开。

只听温客行黏黏糊糊撒娇似地道:“疼死我了,我给你念书便是,不用这样罚我。”

周子舒刚想说不是,温客行已经侧身又去找了散落在地的书册回来。

“刚刚念到哪儿了,我都不记得了……”

  

9

“可算念完了,也不知道哪个老头儿写的秘籍,这般啰嗦……”

地底下的神医谷老谷主打了个喷嚏。

温客行把那《阴阳册》往旁边一扔,像是终于卸了重担,整个人喘的厉害。他懒倦地靠上周子舒的肩头,虚声问:“师兄,你都记住没有?”

周子舒答:“记住了。”

温客行轻笑了半声,又被咳嗽呛住。咳了半天才又能开口,道:“记住便好,那你记得好好练功,把我治好,我们就一起玩,一起掏鸟蛋,一起……”

话未说完,却戛然而止。周子舒感受到怀里的人痛苦地挺起身体,喉管里的声音滞塞地撕扯起来。周子舒下意识伸手去摸,被挡了一下。可怎么挡得住呢,温客行根本就没有力气了。

周子舒捉了他的胳膊,顺着摸到他的肩膀,摸上他的脸颊,摸到他紧紧捂着嘴的手。黏糊糊的一大片。明明什么也看不见,明明四周仍是一片漆黑,可周子舒的眼前却被染成了血红的一片。猩红的、刺目的,一团团地晕染开,顺着温客行的指缝不断地涌出来。

“噗”地一声,周子舒面上一片温热,被喷了满面的鲜血。他双手紧抱着怀中的身体无暇擦拭,却已经有一只手抬起来,拿袖子一点点去擦他脸上溅到的血迹。

“哎呀,对不起……弄脏了……”那只擦血的手无力落下去,“你好好练功呀,我要睡觉啦。”

 

10

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最初的起点,好像中间的失而复得是一场梦境。只留温客行稚嫩清亮的声音一句句地萦绕在耳畔,和那些刻在他掌心的字一起,在脑中翻飞,汇集成句。

便只能死马当活马医,一句一句地依样画葫芦。四周皆尽空茫,临入无我之境的刹那,周子舒突然惊觉——他刚刚叫我什么?


 



下期,老温视角——《不见皎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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